优秀创新项目的特点

在本周的一个学术会议上，我重申了对好项目的看法：技术逻辑简单、业务逻辑周密、价值逻辑巧妙。有人可能会觉得奇怪：简单的技术逻辑，为什么能创新？对于这个问题，我也给出了答案：关键是抓住技术条件和需求变化带来的机会。

对这种说法，人们可能还有进一步的疑问：为什么不是理论水平更高呢？道理其实很简单： “理论水平高”的重要性已经越来越低了。多年来，我国一直强调科学知识的重要性。我为什么说重要性降低了呢？  

一个重要的解释来自经济学上的“合成悖论”：一种方法被少数人掌握时，非常有效；当多数人掌握时，就会变得无效。45年前，我国严重缺乏懂得现代科学知识的人才，全国每年只招收30多万本科生，拥有科学知识的人往往容易找到机会。现在每年毕业1000多万大学生，掌握科学知识的人多。于是，很多名牌大学的博士只能到中学教书，有些研究生甚至去送外卖，就是这种“合成悖论”导致的。  

另一个解释是提高学术水平的“边际效用下降”。理论越深，也就越进入细节；越进入细节，被应用的概率就越少。当理论水平高到一定的程度，再花时间提高理论水平的作用会越来越小。对工程实践来说，一定的理论水平就差不多了。当然，创新往往需要多学科的知识。对从事科技工作的工程师来说，更加深入地钻研自身学科的知识，不如跨界掌握其他学科的基本知识更有效。但是，学海无涯。全面、深入地掌握其他学科的知识往往很难、要花费很多的时间。工程师遇到其他学科的问题时，往往要靠迅速地学习某个点上的必要知识，或者通过合作来解决问题，而不是全面、系统、深入地学习其他专业的知识。  

第三种种解释是机会本身的变迁。100年前，与电磁技术相关的科学进展带来了大量技术进步的机会，就像发现了一个巨大的金矿。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挖出来的金子越来越多，剩下的金子则越来越少。很多人意识到：基础物理学发展的速度在最近几十年减缓了。与100多年前相比，现在缺少重大的理论进步和新的科学发展。新的金矿越来越少见了。

幸运的是：我们遇到了新的机会，就是计算机和通信技术的发展。从某种意义上说，电磁科学让科技走向微观；而计算机技术给我们带来的机会是管控复杂性。于是，智能制造、工业4.0、人工智能等成为热点。

对于复杂性高的技术问题，系统的稳定可靠往往变得相当重要、甚至决定技术的成败。技术逻辑简单和业务逻辑周密，是减少系统性问题和细节问题的基础保障，也是持续改进的基础。另外，随着科技竞争越来越激烈，好的项目会越来越少。找到能够创造价值的项目就显得特别重要了。在市场经济背景下，有价值的项目才能生存下来，才能持续改进，技术才能越来越好。这时，“价值逻辑巧妙”的特点往往就表现出来了。“价值逻辑巧妙”往往有两种表现：一种是善于发现潜在价值，一种是与长期、潜在、系统价值有关。所以，系统地“理解用户需求”往往是创新活动中最重要的因素。  

前面这三个特点，都是从技术角度看的。如果把眼光放在技术之外，会发现创新资源的整合能力其实更加重要。如果我国能从创新资源的配置入手改革，或许能重新回到高速发展的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