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见工业软件行业在大家不懈地宣传下已经开始被很多人注意到,有毕业生将其作为就业选择,也有在传统行业工作的朋友将其视作一个转型路径。
那本文笔者就从多个维度对比一下在传统行业和工业软件行业之间的工作体验,验证“工业软件是这些方向最好的出路”是否有道理。
做比较需要确定典型群体,能把工业软件当作救命稻草的人首先所学专业为工业软件需要的专业,其次所学专业的对口行业大多为利润低、人力密集型的传统重资产行业,比如装备制造、化工能源、冶金地矿油等,这些行业普遍存在工资待遇低,工作环境差,工作压力大,地理位置偏,上升机会少,跳槽选择窄等问题。
再根据经济学中的理性人原则,不考虑无私奉献的理想主义者,在这一群体中再排除掉意志坚定坚决转行热门行业吃红利的牛人、克服困难考进体制的天之骄子、垄断行业好岗位的天选之人、剑走偏锋从事新闻媒体、活动策划、食品餐饮的偏才怪才、一路读研读博进入行业高端岗位的学术高手等少数群体。
剩下的主流典型群体,就是听从命运安排,老老实实学本专业,毕业后通过校招进入对口行业的公司,从设计、工艺、生产等一线工作起步,工作几年后如果职级不升工资不涨,就开始考虑跳槽、转岗等出路的普通人。
这一群体再根据学校、学历和工作经验区分下可能的工作情况。
传统方向的就业分布
本科生
进入各种工厂和工地。
985211的进入国企/大型民企的工厂,主要是产业链下游的主机厂/核心部件厂/石油石化公司等大公司,进入后看运气,有的能去做设计研发,有的就去车间现场做工艺或生产管理,学校好的分到设计部门的概率大一点。
普通学校的主要进入供应链上的零部件厂,也有的进入主机厂/核心零部件,进入后分岗位也凭运气,在小公司可能做设计,在大公司去车间现场的概率更大。
去工地众生平等,基本都是施工现场,详情可看B站大猛子。
研究生
进入研究所、设计院和工厂工地:
学校好的能进国企研究所/设计院,国企/大型民企工厂的设计研发部门。
学校普通的进入国企/大型民企/小型民企工厂,设计研发、生产管理都有可能。
反正在我认知里就业分布大体是这样,如果有偏差也不重要,能突破轨道自己玩的人不需要被我定义。
工业软件就业分布
本科
无工作经验
对于软件开发的认知局限在大一学的C语言上,对产品设计和项目管理也没什么认知,相对优势是本科专业知识,但是没有工作经验对于行业了解也不深,理论上在工业软件公司没有完全匹配的岗位,但若碰上不拘一格降人才的公司幸运加入,最可能的岗位是产品助理、项目助理,后期还可能做销售、售前,自己有兴趣可能也会转开发。
有工作经验
相比于没有经验的本科生,优势在于对于所在行业的业务了解,有限的行业人脉。如果没有编程经验,加入工业软件公司最可能的岗位也是产品、售前、销售。
硕士
无工作经验:
若研究方向是计算机与本专业交叉方向,学习过C++等语言,那么工业软件开发岗位欢迎你,欢迎成为程序员。
若研究方向是其他传统方向,对编程了解不多,那么对口仍然是产品、售前、销售,要是公司还有技术咨询业务,你或许还可以重操旧业,使用各种工业软件帮甲方完成外包任务。
有工作经验:
和有工作经验的本科生一样,学历高可能被高看一眼,毕竟工业软件这个行业平均学历较高。
为了对比这这两种选择的差异,我在发起了一次关于工业软件行业薪资待遇调研的投票,截至到目前,共261人参与投票,参与投票人员主要的行业和岗位如下:
可见投票者基本包含了工业软件的各个子行业,并包含了工业软件行业的主要工作岗位,下面我从薪资待遇、工作时间和灵活性、工作环境、行业地位、职业发展、工作内容和挑战这六个维度进行对比分析。
01 薪资待遇
薪资待遇肯定是打工人最关心的,没有调研就没有发言权,我也不敢妄言,投票结果如下:
1.1 工业软件
从投票结果可见,工业软件行业绝大多数从业人员的工资水平在1W~2W5之间。也有很大一部分从业者的月薪超过了3W。
这里需要注意,工业软件公司基本都是在一二线城市,所以工资水平会相对较高。
投票结果说明,工业软件行业年薪在15W~25W左右是比较普遍的,有能力的达到30W以上也很有希望,由于投票没有选项间的关联性分析,所以不确定30W以上的都是什么岗位,不过我推断这一收入段的主要群体应该是核心研发人员以及领导层。
1.2 传统行业
对于传统行业,我并没有如此大量的样本。仅以我自己和我认识的朋友为例:
刚毕业
北方重工业国企,本科生起薪一般在8W~12W左右,硕士在10W-15W。南方发达地区可能在此基础上多2~5W。
好的研究所设计院+好民企 15W~20W
当然还有有一些撞上风口的或正处于上行周期中的传统行业公司,虽然主要工作和其他传统行业差不多,但是站到风口上,也能给出不错的薪资,比如新能源、半导体等行业的供应商们,这种行业起码在薪资待遇上并不落下风,但是在其他维度上仍存在传统行业特点。
工作5年后
传统行业由于重视安全稳定,因此成长较慢,普通人工作5年后刚刚开始能独当一面,能带领别人完成一些任务,不跳槽可能会比刚毕业时涨2~4W,也可能被新人倒挂。
跳槽的话别的传统行业我不清楚,从我了解的机械行业而言,2W对工作5年的人来说应该是一个不低的门槛。
1.3 结论
对于本科生来说,毕业前五年,都是大头兵的情况下,工业软件薪资的平均数更高。对于能进好的研究所设计院以及优质民企的人来说,即使工作早期工业软件公司薪资也没有明显优势。
02 工作时间和灵活性
2.1 工业软件
先上投票结果
可以看到,三种工作状态基本平分天下,可见很多工业软件从业者是不加班的,这和我自己的观察也类似,在我司,大部分小兵能够做到朝九晚六,很少加班。但是那些核心研发人员,以及任务较多的领导们加班比较多。工业软件的行业风气普遍没有互联网那么卷,很少出现互相比拼加班的时候。如果在初创公司,管理一般也更灵活,有的可以弹性上下班,有的更开放一些的可以远程办公。
2.2 传统行业
传统行业一般和实体打交道,要完成生产任务,生产线运行起来,在时间上就不能灵活安排,在地点上也无法实现远程协同,相关人员必须按时就位,打卡刷脸,时间要求较严格。为充分利用生产线能力,很多生产车间还需要倒班上夜班。
传统行业的工作时间无法一概而论,分公司分部门分人分阶段,忙的忙死闲的闲死,有的人一天无所事事,准时下班。有的人需要跟着生产现场熬夜加班。
虽然我也听说过有一些传统行业的民企,上班时要把手机上交,996,节假日也不正常放,但是起码在我知道的东北老国企里,少见那种为了加班而加班的状态,只要没有事,大家都敢心安理得地下班。
2.3 结论
在工作时间上,工业软件公司和传统行业各有千秋,总体都不算卷。
在工作灵活性上,不受实体生产任务控制的工业软件行业有着更高的灵活度。
03 工作环境
3.1 工业软件
工业软件行业毕竟属于软件业,一般还是在软件园或者市区内的办公楼里,环境还算干净体面。
3.2 传统行业
传统行业的工厂一般在郊区,工地在哪里都有可能。如果是设计生产不分家的公司,设计研发人员也要跟着工厂去郊区。如果是设计生产分家的单位,一般把设计研发部门放到市区好招人,但是也要经常往工厂跑。
设计研发人员一般是办公室白领,现场工艺或者调度人员,也会有自己的办公室,但是很多工作任务要在生产现场完成。
3.3 结论
写字楼和工厂工地的工作环境差异不难想象。但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有的人不喜欢长时间在办公室坐着。郊区的房子便宜,对吃喝玩乐没太大欲望的朋友也是安居乐业的选择。
04 行业地位
前几轮对比虽然都是工业软件行业占优势,但是有利就有弊,工业软件行业属于生产性 服务业,也就是服务工业生产过程的服务业,
因此,传统行业是工业软件行业的衣食父母,地位上占据了绝对优势。
曾经我在传统行业国企时感觉自己是社会最底层,赚的少就算了,什么老师公务员都比我受尊重,在客户面前也要唯唯诺诺。直到我做了工业软件才知道原来一山更比一山低。
传统行业大公司的工作人员虽然赚的少,但是所在的平台有钱,平台的底气让你在供应商面前可以挺直腰板,去供应商所在城市考察时也会被礼遇相待。
而工业软件企业处于供应链尾端,小公司从销售到研发都是围着客户转,没有什么供应商,如果没有远超同行的绝对优势,有时为了生存不得不装孙子,当然这只是碰上咄咄逼人的强势甲方,大部分甲方还是会以合作共赢的态度对待乙方的。
05 职业发展
5.1 传统行业
传统行业的大公司历史久,公司架构完整,流程体系完善,各种规章制度虽然时常惹人厌烦,但实际上也是前人积累的宝贵经验,在体系不完整的小公司是看不到的,还有一些先进的工具,比如我在国企时用的PLM,到了小公司了解的人就很少。
大公司的平台大,对接到的资源也比较丰富,比如会邀请一些行业专家、知名教授来讲课,举办运动会、文艺比赛时也会邀请一些专业人士,同时也能接触到各种类型的供应商,当时不觉得这有什么,但是去了小公司后才发现这也是宝贵的财富。有些机会需要先能接触到才能抓住。
如果从企业内部升职,理论上这些传统行业大公司的上限是无穷的,尤其是国企,翻翻公司历史会看到许多从这里走出的地方官员,而大型民企一般也是当地的交税大户,一举一动都牵扯无数人的就业。
但是实际上这些与大多数人都无关,大企业的人才多岗位少,上升的难度很大。一方面这些传统行业成长慢,基本30岁以后才能有机会晋升一步,另一方面很多也开始搞35岁年轻化,很多青年才俊如果没抓住窗口期到了岁数基本就失去内部上升机会。
不过如果能在一个岗位熬到35岁以上,通常也算这个岗位的专家了,无论在本岗位当专家,还是去供应商当顾问,基本不会失业,所谓的越老越吃香。但是最让年轻人们苦恼的是在最需要钱的年纪,却只能积累实力。
如果考虑跳槽,传统行业大公司还有个特点,就是同类公司少,很多还都是国企,除了汽车这种市场化比较足的行业,其他比如船舶机车、航空航天、石油石化等基本都是大国企垄断,有一两个同体量大外企,民企小公司没有或者规模很小,跳槽基本只能向下兼容,去同类小公司或者供应商,还经常需要跨城市。如果是复合型人才,除了行业经验外还掌握了法律、金融、编程等技能,那也可以往上游走,进入投资、咨询、贸易等更赚钱的行业。
传统行业的小公司,既有小公司的缺点,又有传统行业的缺点,如果是刚刚毕业,可能并不是太好的选择。
5.2 工业软件
国内工业软件公司大部分是创业阶段的小公司,这种公司肯定有一门吃饭的技术,但是缺少大公司完善的职能和培训体系,财力人力资源都有限,进去以后基本是野蛮生长,如果你不是一心搞技术的,可能会有很多迷茫无助的时候,却没有多少人能给你指点,很多事情需要自己摸索。
但是也给了年轻人更多被看到的机会,你可能工作一两年就被委以重任带领项目团队,如果公司发展的好,你会比传统行业更快的收获果实。
在大公司有专业的人力资源部给你规划职业路径,你只要随着公司安排也能成为一个专业人士。而在小公司则需要自己给自己明确的规划和定位,主动学习专业技能,而不是随大流混日子,否则很可能会变成哪里都懂点哪里都不精的四不像,如果公司发展不顺就有可能变成人才市场上的沧海一粟。
当然如果你本来学的就是工业软件研发的专业人才,比如求解器算法开发,传统行业没有对应的岗位,肯定还是要在专业的工业软件公司才得到更好的发展。
国家推进数字化转型、智能制造、国产替代,出现了很多创业公司,目前处于群雄混战之际,也有不少公司拿了融资,所以工业软件公司的跳槽选择目前比较多的,以后格局定了就不好说了,可能也就只剩几家大厂和给他们做二次开发的公司了。
5.3 结论
传统行业大公司的职业发展路线更宽,上限更高,优于工业软件小公司,比较适合刚毕业的学生拓宽眼界。但是对于专业研发人员来说,不如直接去做工业软件。
如果是在传统行业小公司与工业软件小公司之间选择,工业软件作为一个智力密集型行业,人员素质普遍更高,同时又是国家关注和鼓励的新行业,发展前景更看好。
06 工作内容和挑战
6.1 传统行业
传统行业以研发生产实体产品为主,经过多年积累,一般工作流程体系已经比较完整,分工明确,其产品对于安全性稳定性较高,因此很少研发完全创新性产品,通常根据市场需求和已有产品进行改进,从工作内容而言不会有太大的挑战性,开发一款新产品的周期也很长,如果能全程参与会很锻炼人。由于传统行业的安全风险大,任何环节的疏忽都可能酿成大祸,所以从业者尤其是管理者的工作责任非常大,相应的压力也很大。
6.2 工业软件
工业软件公司以研发软件产品或者为企业定制化项目为主,国产化浪潮下,需要从业者摸索新技术新方法,不断开发新功能,追赶对标产品,同时工业软件也是制造业数字化转型战略中的重要一环,数字化转型的方法也在不断摸索中,人工智能等先进技术的融合也是其探索的方向,因此工作内容具有一定的挑战性和创新型。软件产品一旦成型更改起来虽然也麻烦,但是毕竟是虚拟产品,由人工核验通常不会酿成大祸,返工成本也相对较小,从业者的心理压力也能小一些。
6.3 结论
传统行业从业者承担了较大的风险,因此工作内容需要求稳,挑战性较小,但是压力并不小。
工业软件需要追赶国外同行,且虚拟产品风险较小,工作相对更有创新性和挑战性。
总结
总而言之,工业软件是依附于传统行业而生存的,二者是合作共赢的关系。
工业软件虽然摆脱了其所服务的重资产行业的种种弊端,但是自身也有行业不成熟、体系不完善、市场规模小、产业话语权弱等问题存在。
因此,我认为“工业软件是天坑专业最好的选择”这句话有些言之过誉。
传统行业是国家的支柱,也是其他行业赖以生存的根基,其实许多高薪工作都需要传统行业的工作经验,再搭配以外语、金融、编程、法律等辅助技能才能跨过从业门槛,这些好机会一方面需要较高的复合型素质,另一方面也有很高的信息门槛,所谓“闷声发大财”,可能只有进入圈子中才能知晓,工业软件也只是这种复合型人才的选择之一,但不能说是最好的。只要头脑灵活且足够努力,在传统行业也可以获得不错的待遇。
工业软件行业随着媒体的宣传逐渐被大家所知晓,导致有人对其抱有过高期待,但其实这并不是一个十分高薪的行业,过个小康生活倒是没问题,如果有志于解决卡脖子风险、帮助传统行业实现数字化转型,那么工业软件还是很适合你的。
注:文章分析所用数据并不全面,多处结论出于笔者主观看法,如有偏颇,还请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