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超凡·西方制裁有助于解决俄中在联合宽体客机上的分歧

几年前，中国与俄罗斯签署了一项建造新型远程宽体客机的联合项目，中国不是作为一个“小兄弟”——几十年来一直依赖俄罗斯的技术，而是作为一个平等而雄心勃勃的伙伴。俄罗斯似乎还没有接受这一点，他们的合作也面临其他挑战，但莫斯科和北京面临的外部威胁迫使他们共同努力。

莫斯科和北京在航空领域的合作历史可以追溯到80多年前，始于苏联出口军用硬件，包括战斗机、轰炸机和运输机。后来，中国开始生产苏联飞机的复 制品。

苏联解体削弱了莫斯科的地位，而中国的经济繁荣加强了北京的地位。然而，一段时间以来，中国继续依赖俄罗斯的技术基础，特别是在国防领域，直到21世纪才出现真正的变化。中国继续从俄罗斯购买军用飞机，同时发展自己的技术，不仅受苏联航空工业的影响，但也受到其他国家工业的影响。

中国也购买了苏联的民用飞机，但主要是作为购买军用飞机交易的一部分。苏联的民用航空工业仅次于军用航空，对苏联民用飞机的需求取决于莫斯科的政治影响力；这种影响力在上世纪90年代消散后，苏联民用飞机在许多方面都不如西方同类飞机，最重要的是在燃油效率方面。甚至俄罗斯航空公司也开始选择更省油的外国飞机，以增强竞争力。很快，俄罗斯和中国航空公司的现役机队全部由进口飞机组成。

尽管如此，俄罗斯并没有准备放弃其民航业。政府成立了联合飞机公司（UAC），以集中控制国内所有主要航空企业，并为苏霍伊超级喷气100支线客机开绿灯，这架客机有望赢得欧洲和亚洲。出于习惯，莫斯科希望北京购买它提供的任何东西。

然而，北京方面对苏霍伊超级客机没有兴趣。相反，它成立了自己的航空航天集团，中国商用飞机公司（COMAC），并专注于自己的飞机：首先是支线ARJ21，然后是中程C919。中国明确表示，它也希望成为一个航空强国，并与俄罗斯一样，将通过强有力的国家参与来支持其航空业。

没有俄罗斯的帮助，中国无法建造宽体飞机。反过来，中国庞大的预算、庞大的市场，以及与空客和波音竞争的强烈愿望，使得与北京的合作吸引了莫斯科。

关于联合项目的谈判持续了近十年。前UAC总裁阿列克谢·费多罗夫解释说，最大的绊脚石是双方都希望成为该项目的高级合作伙伴。俄罗斯总统弗拉基米尔·普京和中国乌克兰举行会谈，加速了这一进程，这是在俄罗斯危机后对西方实施制裁的原因。普京访华期间签署了合作备忘录（2014年）和政府间协议（2016年）。莫斯科和北京还同意，该项目不会有高级合作伙伴，一切都将平分，包括俄罗斯和中国政府提供的200亿美元融资。

在实践中，由于双方拥有不同的资源和方法，保持平衡比较困难。2017年，UAC和中国商飞成立了一家各占50%的合资企业，即中俄飞机国际公司（CRAIC），以生产、销售、服务和营销新型远程宽体双引擎喷气式飞机。计划是建造机身和尾翼，进行总装，并在上海进行首飞。

所有飞机的介绍都在中国举行，包括模型和珠海航展上的第一个全尺寸模型，俄罗斯代表团作为客人留下参观。俄罗斯也愿意在CR929这个名字上妥协。“C”和“R”代表“中国”和“俄罗斯”，中国文化中的数字9代表永恒和长寿。顺便，CR929还补充了中航程C919的系列化的名称。

2018年，俄罗斯和中国宣布了CR929的关键参数：基本版将有280个座位，飞行里程为12000公里，还有伸展版（320个座位，10000公里）和收缩版（230个座位，14000公里）。

CR929最初预计在2023-2025年进行首飞，2025-2027年交付。然而，俄罗斯将时间推迟到2028-2029年，“因为复杂”，令中国失望。北京方面坚持将在2021年底开始建造这架飞机。航空业是中国“中国制造2025”国家产业战略的一部分，中国商飞预计到那一年可能会取得一些成果。

俄罗斯不像中国那样需要大型喷气式飞机。政府的需求由苏联设计的伊尔-96飞机来满足，而国内航空业购买的大型客机不超过50-120架。不过，俄罗斯希望利用其研制大型飞机的能力，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从波音和空客手中抢占部分市场份额。

CR929的主要市场是亚太地区，尤其是中国，预计未来25年将需要700-1200架大型客机。俄罗斯在CR929项目中的主要动机是进入一个比自己大十倍的市场。“我们将保证未来许多年的需求。这样的机会对任何生产商来说都是罕见的，我们必须重视它们，”UAC总裁尤里·斯柳萨尔（YurySlyusar）在2017年强调。

然而，2019年春天，有报道称，北京希望自己在中国出售这架客机，将俄罗斯国内市场和全球市场留给莫斯科。Vedomosti报纸援引UAC的消息人士的话说，这种做法使得该项目对俄罗斯毫无意义。从本质上讲，莫斯科将承担在全球市场推广该飞机的商业风险，同时放弃在前景看好的中国市场销售的利润。无论是UAC还是俄罗斯官员都没有正式证实，有关拆分销售市场的谈判正在进行。

2019年11月，中国合作伙伴在一个关键问题上作出让步：项目工程中心的位置，即大脑中心。他们同意在莫斯科设立中心，在上海设立分公司。

不过，俄罗斯和中国在该项目上仍存在根本分歧。俄罗斯工业和贸易部长曼图罗夫（DenisManturov）在2020年夏天总结道：“中国人进入这个项目的目的是为了获得技术，并为自己的飞机保留自己的市场。我们的目标不是分享技术，而是进入国外市场。尽管如此，我们仍在寻求折衷方案，继续为该项目提供联合融资。”

根本分歧并不排除合作，美国和欧洲对俄罗斯的制裁，以及美国与中国的贸易战，都是莫斯科和北京团结一致的好理由。这两家公司都被剥夺了获得技术和组件的机会，因为它们在这些技术和组件中同样缺乏专业知识。俄罗斯和中国可以一起制造一架飞机，但如果没有航空电子设备和其他系统，更不用说发动机，它将只是一个“空壳”。

俄罗斯和中国都在匆忙开发自己的产品，两国都宣布要开发出强大的发动机，但这需要一段时间。目前，他们可以从劳斯莱斯（Rolls-Royce）或通用电气（GeneralElectric）购买CR929的发动机，而通用电气迄今尚未拒绝出售。与外国零部件供应商的谈判也在进行中，但由于受到制裁，有必要提出创造性的解决方案。例如，潜在的供应商可以在俄罗斯或中国进行本地化生产，或者与俄罗斯或中国公司建立合资企业。

随着全球航空业受到新冠流行病的严重打击，外国生产商确实有可能找到绕过制裁的办法。现在俄罗斯和中国必须确保他们不会破坏自己的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