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点思维与以人为本

     最近我反复琢磨：控制论最基本的思想到底是什么。我相信：回归原点，才能把问题想清楚。

我喜欢刨根问题、回归原点的思维习惯应该是在读书时养成的，尤其是在浙大数学系读本科的时候。那时，我遇到很多优秀的老师。教高等代数的陈维新教授就是其中之一。

陈老师经常不失时机地教导我们思维方法和看问题的角度。比如，代数往往可以看成分类、几何是研究不同变换群下的不变性。有一次，有位女同学问他：λ矩阵的相似性问题如何解决？陈老师回答说：  

数学领域的许多问题，要提升到更高的领域才能解决。比如，初等代数的问题要用高等代数的方法解决，实数空间的问题要用复数空间的问题解决。普通矩阵的相似性问题是靠引入λ矩阵来解决。所以我觉得：λ矩阵的相似性问题可能也无法在这个领域内部解决，需要找到一个更一般的理论体系。  

这堂课发生在1987年夏天，我至今记忆犹新。科技界的很多问题的确是这样。一定要回归到更高的层次，或者说更简单的本源，才能把问题看清楚。  

在硕士阶段我就曾经感觉到：要把软件的问题理解透，就要理解操作系统、编译原理、汇编语言、理解CPU。我的一个师弟在MIT读了人工智能的博士。他曾经对我说：国内大学研究人工智能是研究算法，而在MIT则是研究人本身。而杨振宁回忆费米的时候说，费米花了一个学期的时间，给他们讲什么是物理。在费米的眼里，物理是实验学科，而不是数学公式.....

来到宝钢工作后，我发现：要深入理解技术创新，就要回归创新的原点，将其看作一个经济现象。进一步，要搞好创新，就要理解经济、社会的发展规律，而更重要的是要：把人本身想清楚。

六年前，我在《管中窥道：技术创新的观念与方法》一书中提出“人择难题”的概念，从人的角度研究创新。我认为：技术创新是难的：如果不难的话，前人老早就解决了，也就不用现在进行创新了。从这种意义上说，现在的创新项目都是前人挑剩下的。前人是非常优秀的，前人之所以做不出来，必然有其道理。如果找不到前人“失败”的原因，现在的人同样会失败。

上周末，我在北京主持一个工业大数据论坛，再次强调了这样一个观点：用好大数据就要把“人”本身理解透。  

这不是一句空话：大数据之所以能够创造价值，是因为它能得到与人们常规认识不同的、真实的东西。这样一来，人容易犯错误的地方，就是大数据容易创造价值的地方。比如：人们会有意无意地为局部或个人利益隐藏一些信息、会偏向一些对自己有利的观点；人们会认为现在正确、以后也正确；人们会认为用数据说话都是可靠的；当然，人们还认为：问题想得太深是没用的........这些都是容易创造价值的地方。  

现在回想起来，殷瑞钰院士常对我讲自然界、人和社会三界，兄弟们常对我讲意识人体、物理实体、数字虚体的《三体智能》。这些都是在强调人的作用。我多次强调“智能制造以人为本”，是因为从“以人为本”的高度，能够会发现很多值得创新的地方。其实，工业4.0的目的之一，就是创造更适合人类工作和生存的环境。再说得远一点：现在很多人对美国未来的政策很焦虑，不就是因为对特朗普这个“人”研究不透嘛....  

然而，人们最难想清楚的就是人本身: 想到自己的时候，就无法回归了。所以，再聪明的人，对自己的评估也往往是盲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