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技术扩散规律，破解创新“人择难题”

刚到宝钢工作的时候，同事就这样总结创新者的囧境：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都是不能做的。后来，我提出技术创新是“人择难题”的观点：创新都是困难的——如果不困难前人都做了。根据这个原理，我认为创新的出路在于条件和需求的改变，善于创新的人应该抓住这样的机遇。这也就是我在介绍智能制造时，特别强调关注ICT技术的进步、人口形势恶化、社会进步等因素的道理。

20年下来，我终于发现这个“观点”可以进一步深入了：把创新和模仿结合在一起、把领先和技术扩散结合在一起。

“日光之下无新事”。多数的创新都含有模仿的成分。技术创新理论（TRIZ）的提出人阿奇舒勒就曾经把世界上成千上万种的发明，总结成几十种类型。所以，技术创新本质是一种带有变形的扩散。

TRIZ刚刚发明时，机械行业的背景很强烈；现在的创新发明，多数与ICT技术有关。虽然背景变了，道理却是类似的。而且，相对于TRIZ提出的时期，ICT的共性相对较强、更要重视学习和模仿。现在，不同行业类似的技术，往往叫一个名字，如MES、ERP、PLM、OA、CIMS。其实，这些系统的行业和企业特性也是明显的。我们可以说：它们是不同的技术，用了同样的名字。我觉得，过于强调共性也是一种误导、技术提供方的有意误导。

然而，ICT技术毕竟是共性相对较强的技术。基于这个事实，我认为应该特别重视技术的“扩散”。我发现，在某些技术往往在某些行业中首先突破（如计算机的应用），然后扩散到其他行业。扩散过程本身，也伴随着一定程度的创新。

熟悉创新的人都知道：创新成败的关键是经济可行性而不是技术可行性。这会导致一种现象的发生：技术往往在某些“经济性”特别好的行业首先发生。经济性好包括几种类型：近乎不计成本（如军工、航空航天）、经济价值大（如汽车、石化、钢铁）、研发难度低（如钢铁行业的物流跟踪相对简单）。我们注意到：很多与自动化、ICT相关的技术，往往首先发生在这些行业或应用场合。这些产业的特点，往往是高端产业。

某项技术较早实现突破的行业，我称之为该技术的“龙头行业”。其他的行业，主要是借鉴基础上进行调整、二次创新，成为适合自己的技术。在智能制造领域中，有很多不同的技术、分别适合不同行业做龙头。比如，钢铁行业是“流水线上个性化定制”的龙头行业；飞机发动机、核电等行业是智能诊断的龙头产品；汽车是智能产品的龙头行业；油井是远程监控的龙头行业；飞机、航空是数字化设计的龙头行业......

“龙头行业”是针对某项特定技术的、而不是所有技术。对于特定行业，在某些技术上适合做“龙头行业”，有一些则要跟随。比如，“数字化设计”对钢铁行业来说就是要跟随的：因为难度太大。

“领先半步是先驱，领先三步是先烈”。区分技术的“龙头行业”和“非龙头行业”，对把握技术的发展规律和时机是非常重要的：

如果本行业适合做某项技术的“龙头行业”，你可以“大胆创新”，因为你的动力更大、继续领先的可能性仍然很大；如果你不是“龙头产业”，就要善于学习、避免盲目创新：一般来说，别人做不成的你也做不成。

像汽车、钢铁、石化、航空航天、核电等高端行业，如果不是某项技术的龙头行业，一般来说有三种情况：1、技术难度特别大、2、价值特别小；3、行业内没有意识到价值。如果能区分开这三类情况。各自的方向分别就是：1、花大力气克服困难；2、分析有无可能借助转型，把价值小的技术变成价值大的技术；3、发现潜在价值、推动企业的改革。其中，第三种情况往往与人的因素有关，多为非技术原因，所以必须改革当头。

认识扩散的规律，也有利于我们把握行业转型的时机。

西门子、GE都在象“软件行业”转型。某种意义下就是做扩散：把自己为自己开发出来的技术，扩散到其他的行业、用户。红领制衣最近改名为“库特智能”：其实也是在做扩散。我一直认为：原始创新难度高，对人类、对长期的贡献大；技术扩散阶段的难度要低，但技术创新的价值却主要体现在扩散阶段。比如，三十多年前，钢铁行业推进“个性化定制”的时候，在钢铁行业之外没有市场，而库特智能则抓住了市场接近成熟的时机。理解了这个道理，也就应该明白：真正以创新为乐的人，不一定能受到青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