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之前,我就意识到了“结构化思维”是个好东西。
十多年前开发项目时,有个同事给了我一张包含上千数据项的表格。要我确认这些数据项够不够。我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花了一段时间,把数据进行了结构化的分类。然后很有把握地告诉他:需要增加三个数据项。现在设想一下:如果不是这么做,而是一遍遍地看这些数据。看到后面,可能就会忘记前面,难免会有遗漏。
这种思维习惯是编程时培养出来的。25年前的暑假,我编了一个3万行的程序。当时痛苦地意识到:BC++工具本身就是有BUG的。调试的时候不胜其烦。如果程序没有好的结构,真的没办法调。
这些经历,让我体会到工程问题需要“复杂问题简单化”。而结构化方法,就是这样一种“复杂问题简单化”的做法。
大约在7、8年前,我意识到“结构化思维”也是有短板的。
王洪水先生在十年多年前就对我说:要搞知识的结构化。所以,在五、六年前,我建议钢铁行业也要搞PLM。但在实际的推进过程中,我却遇到了一些困惑。
我想找一个知识结构化的办法。我在一本书上看到,有人这样认识产品开发的逻辑:需求决定功能,功能决定设计;设计决定工艺。这样,产品的知识,就是四个域(工艺、设计、功能、需求)之间的映射。
我觉得从这个角度看知识非常好,觉得是工业界通用的真理,应该把它用在钢铁上。然而,尽管我做了很多适应性的改造,但总是觉得有些不对头。
后来突然意识到:人的很多真实的知识并不能用这种逻辑来框定。原因是:很多知识是跳跃性的。比如,人们知道这样的工艺可以生产出满足用户需求的产品,但中间过程的原因是不知道的。人的很多经验知识,恰恰就是这样。当然,这可能并不影响知识的使用。
这件事告诉我:在试图结构化知识的过程中,会遭遇“领域知识不足”的困难。而这些困难,不是能考“结构化思维”就能完成的。
最近十天,我到中大院(中国大连高级经理学院)讲了三次技术创新的课。其实,在接近20年的时间里,我先后讲过上百次。但这次讲完之后,我做了不少修改——很多修改其实就是重新的结构化。
讲了这么多次,为什么能够“重新结构化”呢?我想,原因是自己的认识深入了。在重新结构化的时候,我新增了一些“概念”,比如,更明确地区分了“技术原理”、“技术成功”和“经济成功”之后,许多知识就可以分别挂在不同的地方,结构化就容易了。
什么动机驱使我重新结构化呢?一个原因就是:讲课的时候会觉得有些“别扭”:在我看来,这就是知识结构化做的不好。习惯于“结构化思维”的人,往往会催促自己不断地结构化自己的知识,直到感觉逻辑上“舒服”。所以,促进人的思考,往往是“结构化思维”的一个重要作用。
但是,结构化思维有赖于自身知识体系的完善。知识体系的完善,常常需要长时间的实践、思考和沉淀,甚至要等待某个时刻的顿悟。这一点,不是“结构化思维”能解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