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看到一条消息,说浙大数学系在新一轮学科评估的成绩是A+(尚未正式公布),进入全国前三甲。看到这条消息,其实我一点都不意外。几天前,一位朋友说对我说:他的高中同学到浙大做校长了。我就建议他提醒自己的同学:关注浙大数学系、关注数学系的带头人励建书院士。
我和励建书院士的交集不多。我家里有本交大统计系颁发的兼 职教授聘书,是励建书院士在交大任职时签署的。我其实只见过他一次:几年前,浙大上海校友会组织活动,请他作报告。听励院士的报告后,我心里就想:浙大数学系有希望了!
建国之前,苏步青、陈建功先生创建的浙大数学系是中国最好的两所数学系之一。但52年之后,数学系的队伍几乎都划到了复旦大学。后来,浙大数学教研室的郭竹瑞、董光昌先生重建数学系。当时的数学系缺乏有影响力的人物、在全国的排名不高,但有一种看不见的精神力量。
我是1986年考入浙大数学系的。我进入浙大数学系以后的切身感受是:老师对学生要求特别严格,但同时又特别关爱学生。据说这个传统是苏步青先生留下来的,在郭竹瑞先生那里得到了发扬。
在浙大数学系,领导、老师和同学的关系就像一家人一样。当时有位老师对我讲:在浙大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可以去找郭先生。他虽然没有给你上过课,但会把数学系的学生都当成自己的孩子。有一次坐公共汽车的时候遇到了郭先生,我说自己是数学系的学生。郭先生执意要替我买票。郭先生和董先生德高望重,却单纯得像个孩子。我就见过他们为了给自己的学生争取点资源吵吵闹闹的。
我读书的时候,系总支书记是汪益民老师。汪老师还是我们的德育老师。我在数学系读书时,是一个非常平庸的学生。但汪老师却一直关心我的生活和工作,我心里任何想法都可以实事求是地和他讲。毕业30多年了,至今还保持联系。毕业时的系主任是鲁世杰老师。鲁老师也是一个非常随和的老师。记得有一次我们去他家,找他的夫人金以文老师。金老师过去在国防科工委工作。我突然想和金老师开个玩笑:您从国防部门出来,会不会有人监视您啊。当时,正在厨房做饭的鲁老师听到后,大声说:有啊!我监视了她几十年了!我毕业时,希望到其他系读研究生,到系办遇到了鲁老师。鲁老师就给我提了个建议:你自己写个材料,把自己包装一下,我给你盖个系里的章吧。
数学系的老师也是一样。
数学系的很多老师都特别负责,真正把教学当成事业。比如,教数学分析的丁善瑞老师有次动手术,第二天就来给我们上课。他们的言传身教,搞得我们班同学4年都不好意思迟到。但这些老师的考试往往特别严格:每次都会抓些人补考,每次期末都搞得我很紧张。在他们心里,对学生严格才是真正的爱。
关爱学生是浙大数学系的传统、甚至可以说是一种文化。我毕业后几年遇到了过去的系教学秘书黄柏芹老师。黄老师批评了我熟悉的一位年轻教师:他对学生没有感情、不愿意倾心帮助同学。后来这位年轻教师离开了数学系到机关任职了。这大概就是文化的力量。
励建书院士本来是在土木系读书的,被郭竹瑞先生发现,转到了数学系,成了郭先生的爱徒。在那次励院士的报告上,他还特别提到了这段历史。
我听报告时就感觉到:励院士是一位有情怀、有文化、有理想、有人格魅力的学者。我大概认识几十位院士,像他这样的院士真的是非常少。励院士当时说:他要对标普林斯顿高级研究院,在浙大建立一个高等研究院。我当时就想:他一定能够成功。果然,他来浙大不久,就吸引了多位年轻的大牛加入了浙大,使浙大再次成为国内一流的数学系。
建国以来,浙大和浙大数学系都是几经周折、几起几落。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内在的文化。文化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却是学校和系的灵魂。我相信,只要这个灵魂还在,浙大和数学系就一定会越办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