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创新：从解决问题到提出问题

春节期间整理自己的课件。发现我讲了近20年的创新课可以改一个名字：《技术创新：从解决问题到提出问题》。这个视角也是不同于其他一些创新理论的地方。

几年前，某钢铁厂在各种媒体上宣传一项创新成果。该技术才曾经作为5G应用的典型。但业内人士都感到困惑：这项技术能创造价值吗？有间接价值吗？有潜在价值吗？答案都是没有。这件事唯一的“价值”在于向外行展示“先进性”。有人甚至激动地说：“做这种无聊的事情，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人品有问题”。

我把这种现象归结于“不善于提出问题”。“不善于提出问题”是我国科技界普遍存在的短板。有的人或许是级别非常高的官员、或许是地位非常高的学者，却不善于提出问题。也会大力宣传一些无聊的问题。

我们培养创新人才时，要遵循一个逻辑：从解决问题到提出问题。

任何一个具体项目，都是先提出问题再解决解决问题。但对创新人才的培养则不然：创新人才必须先学会解决具体技术问题，再学会提出创新问题。

“练武不练功，到老一场空”。对创新人才来说，学会解决具体问题就像“练功”。有了这个基本功，才能知道什么问题容易解决、什么问题难以解决、什么问题无法解决。比如，搞数字化要学会编写复杂一点的软件。我个人的感觉，如果认真地编写过1000行、3000行、10000行的程序，感觉是不一样的。如果软件架构不好，30000行的程序就很难稳定运行了。如果没有解决问题的历练，就会陷入纸上谈兵：看什么都容易、做什么都做不好。

具有解决问题的能力之后，技术人员要提升自己，就要有“提出问题”的能力了。

所谓“提出问题”，指的是提出有价值、有条件解决的问题。根据我的经验，现场的人知道自己的痛点；但现场提出的问题未必是真问题。这些问题或者根本不能解决、或者属于“多害之中取其轻”。他们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技术问题。提出有价值的问题时，往往需要回归问题产生的根源，系统地考虑问题、权衡各种矛盾，关键时候必须重新定义问题。同时，如果判断一个问题“容易解决”，就要熟悉解决问题的各种方法。这种人要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要善于对问题进行转化，善于“复杂问题简单化”。所以，会解决问题的人，才能提出真正的问题。

创新者经常要判断一个项目是不是值得做。我发现：判断这类价值并不容易。判断技术的价值的时候，常常要分析间接价值、潜在价值、未来的价值，而不仅仅去判断它的直接价值。这就好比：善于投资的人，不会仅仅看一个公司的市盈率。

长期以来，我国科技界的主要工作是“技术跟随”。于是，“提出问题”的重要性被长期忽视了。要实施创新强国战略，创新人才必须学会从善于解决问题，走向善于提出问题。在现实中，一些学院派的大牌专家，短板在于不会解决实际问题；工厂的许多技术人员会解决一些具体问题，却不善于提出问题。从本质上说，他们都不善于提出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