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想说的话说出来

不久前，在美国大学担任终身教授的中学同学回国探亲，拜访了92岁的外语老师张先生。同学告诉我：张老师对我很关心，提醒我说话当心点。老师和同学的关心让我非常感动，也非常感慨。

我在浙大读书时，遇到几位老师谈论腐 败问题。浙大老校长韩祯祥院士说，他担任全国人大代表期间，每年都写反腐的建议。当时，社会上流传着一种说法：不说白不说，说了也白说。有位处长很激动：每年都强调反腐，贪腐却越来越严重，建言有用吗？韩校长平静地说：即便是没用，我还是要写。如果没有人再谈，他们就觉得贪 污很正常了。所以，白说也要说！

这件事，对我一生影响深刻。

我写《知行：工业基因的数字化演进》，就是在这样的想法驱动下着手的。开始给写前言的时候，全文都在批评“砖家误国”。只是后来觉得：正式出版的书籍不能意气用事，才改成从正面阐述问题。

很多年前，我就意识到：砖家误国是一种相当普遍的现象。有些人学术地位很高、话语权很强，但却严重缺乏实践经验和工业常识。如果按照他们的做法去指导实际工作，企业肯定会误入歧途、会做出一些好看不中用的东西。我越是觉得“智能制造、数字化转型”重要，越是看不惯这些人胡说八道，越是担心他们的误导会让企业丧失宝贵的时机。

我离开宝钢前后，几乎推掉了所有的社会职务，成为一个“社会闲杂人员”。按照古人的说法，我这种“人微言轻”的人，可以“穷则独善其身”了。还要不要说呢？于是，我想起韩校长的那段话：“白说也得说”。

我想：如果我们这些在企业里干过、也搞过理论研究的人不说，砖家们会以为自己的胡说八道是完全正确的。他们会以为：如果企业干不好，都是因为不理解他们的伟大思想、都是企业的错。反之，如果有人批评他们，至少会让他们有所顾忌。更重要的是：能让读者提高“免疫力”，对纸上谈兵的观点多一分警惕。

于是我决定：把想说的话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