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高
View of the Church of Saint-Paul-de-Mausole
工程师已经和工厂里的工人没有多大区别。工程师就是产品设计流水线上的一名工人。我们接受上游的输入数据,我们设计的方案要交给下游专业使用。大家眼里的优秀工程师,就是按时交出符合要求的方案,不耽误设计流水线正常运行。
这种在明确要求下的协作,如果设计一种简单重复的产品,这么协作也没有问题。
今天,已经很少有简单重复的设计,大多数产品都是创新设计。这么流水线式的协作,效率很低,还可能永远无法完成。
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无法对创新设计提出准确的要求。有句话特别真实,“只有做完了,才知道当初应当提什么要求。”
领导作为要求的制定者,只能根据老经验,给工程师提要求,这位负责重量减小十公斤,那位负责阻力减小10%。或者开会协调对大家的要求,这种会议立即成为哭穷大会,每个人都强调,自己的专业太难,实现不了技术指标,必须由别的工程师去实现。
不难理解,为什么创新设计往往更需要“哭”和“苦”,需要加班加点的长明灯,带病坚持工作的眼泪。
因为没有人知道每位工程师的工作到底有多难。有些人只好借助这些手法,提高自己的“难度”,在制定要求的时候,给自己留下余量。
这种统一制定要求的协作,看起来特别可靠,好像只要搞明白要求,就能保证正常运行。内部往往演化成对“要求”的明争暗斗。
大家的聪明用到了争取对自己有利的要求,要求越具体,大家的斗争越激烈,越没时间解决问题。这个场景,正在以各种形式天天上演。
能不能像市场一样决策,让大家公平交易技术指标,通过反复博弈平衡出合理的集体决策。
每位工程师都是一位商人,产品的技术指标是流通货币。
比如,我的专业原来的要求是减小阻力,但是发现减小阻力的代价很高,减小10%的阻力,会降低10%的稳定性。但是意外的发现,我的专业减小重量的代价比较低,减小10公斤重量,会缩小1%的空间。
通过核算,我的专业只负责减小重量,把减小阻力的重任交给代价小的专业解决。
每个人认真核算,总会发现自己可以帮同事解决一点困难。虽然这个责任不在领导的要求之列。如果以市场交易的角度,你可以换取同事解决你的困难。
这种交易,要以产品技术指标,作为标准货币。我们需要把付出的代价和提升的性能,换算为最终的产品技术指标。多个专业把多个指标、互相换算,会形成一个代价较低的总方案。
也许你会说,如果有人不说真话,非要夸大他的专业特别难,非要说他的技术指标无法实现,怎么办?
市场的长处就是,当他过度夸大他的代价,就无人需要。大家会绕过他,找到其他办法,解决这个难题。
比如,有人夸大他的部件很难设计,要让他多占用空间,占用重量。也许大家会取消这个部件,把他占用的空间和重量,让给其他部件,可以获取更高的技术指标。
当然,实现市场化协作也有困难。让大家在博弈中自然形成大方向,看起来好吓人,会有人担心是不是会乱套。很多时候,我们宁可选择低效率的固化,也不要高效率的自由。
这种自由协作,也要求工程师有很强的主动性,而且有能力知道自己专业的代价与收益。有些人永远只会打回车运行固定过程,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设计会付出什么代价,更不知道这个代价对于产品有多大伤害。
然而,在一线的工程师都不知道代价和收益,又有谁能够知道呢?只有每天浸泡在产品设计中的工程师,才知道最新的变化,才知道如何调整策略。
市场式协作是工程师之间反复衡量后的交易结果,伴随对产品认识加深,不断修正的结果。让我们工程师不再把聪明用在演苦情戏,而是把聪明用到寻找最低代价的方案。
下周的文章将讨论:
<如何知道设计的代价和收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