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文章/ 详情

《自然·天文》新年首刊:这是一条来自官方的劝退广告……

3年前浏览1527

大家知道,理工科领域(science, technology, engineering and mathematics,简称STEM)的博士毕业生,只有很少一部分最终能在学术圈找到终身职位(tenure),但在过去的二十年里,高校和科研机构中终身职位的比例还在不断下降(Cyranoski et al., 2011; Powell, 2015)。结果就是想要继续留在学术圈,想要向争取终身职位努力的绝大部分博士毕业生,会经历越来越长的科研临时工(最普遍的就是每2-3年一期的博士后)生涯,其中很大一部分人初级科研人员会因为种种原因而离开学术圈,甚至有些已经在学术圈获得tenure-track甚至tenure的科研人员也会因为种种原因考虑离开或已经离开学术圈转投工业界。

2018年1月3日,Nature Astronomy的新年首刊把目光聚焦在了天文科研工作者们的职业状态和职业选择上,于是有了这期专刊:学术之外的事业(Careers beyond academia)

图片


虽然这次调查的目标是天文工作者群体,但笔者认为结论其实很有普适意义,对整个理工科群体甚至整个科研群体都有值得参考之处




1、研究背景和对象

2016年春季,通过在Facebook的Jobs for Astronomers小组投放问卷进行的调查,目标群体是从博士生到已获得永久职位的各个阶段的天文科研工作者们(包括天体物理和行星科学),第一轮调查的对象是262名至今还在学术圈的天文科研工作者们,第二轮调查的对象是204名已经转行的曾经的天文科研工作者们。


2、当我们想要离开学术圈时我们在想什么?

图片

对262名(145名男性117名女性)目前依然从事天文科研工作们的调查显示,导致他/她们考虑转行离开科研岗位的最重要的因素上体现出了较大的性别差异:

  • 对男性而言,对“职业前景不确定性/不稳定”的忧虑遥遥领先;

  • 对女性而言,“精神状态”、“家庭问题”和“职业前景的不确定性”都是重要的考虑因素,尤其是“家庭问题”。


初看之下,这组结果体现了两个问题:

  • “厌倦了职业前景不确定性”,也就是因为长期无法获得永久职位而不得辗转于一期又一期的短期临时科研岗位,不得不每两三年就换一个地方甚至国家,以及始终沉浸在赶紧找下家的忧虑和如果找不到下家怎么办的恐惧中,这是不管男女都重点考虑的因素;

  • 女性似乎比男性面临更多地精神压力和家庭压力。仅从实然而非应然的角度来看,这个结果其实一点都不反直觉,下面我们多谈几句这两点。


2.1 女性科研工作者们的精神压力

在“精神状态不佳”这个选项里,有一点是“冒充者综合征”(Impostor syndrome),意思是虽然有些人在学业和事业上比较成功,但他/她们心里总觉得那些都是假的,是外界被自己所欺骗了,而实际的自己并没有那么优秀……这个词在博士群体中很有共鸣,通俗地说就是总是觉得自己“可能读了个假博士”……

这篇文章的结论一度让我以为在高学历人群中女性中“冒充者综合症”的“患病率”比男性高,但在知友 @INT 童鞋的帮助下实际调查了一下目前的研究结果,发现并没有这样的倾向。目前总体认为冒充者综合症没有明显的性别差异(Parkman, 2016),有些研究甚至认为男性的冒充者综合征可能比女性更加严重 (Topping, 1984)。

那么更加可能的情况是:1) 自我报告的冒充者综合征和实际的冒充者综合征存在偏差,也就是说男性在自我报告中展示出的冒充者综合征比女性低,但是通过量表测出的冒充者综合征比女性更高或者实际没有显著差别。这一点虽然没有直接的相关性研究证实,但一些间接的研究表明自我报告和通过量表测量得的个人评估结果会存在一定差异(Dudău, 2014);2) 问卷的选项太过笼统,把“焦虑”“抑郁”“冒充者综合征”等精神问题放到了一起,但实际上这个结果并不仅仅是单个症状的结果的体现。

但考虑到目前学术圈整体对女性依然充满偏见和不友好,“女性科研工作者有更大的精神压力”这一结论并没有意外之处。

在博士学习和科研工作期间,女性科研工作者会遭受直接或间接的歧视。在与男性合作的文章中,女性总是被认为贡献更小(Sarsons, 2017);在文章发表以后,女性研究者的论文引用次数更少(Sugimoto et al., 2013);女性教授也被要求承担更多的行政服务,而这些行政服务对于晋升的帮助是微乎其微的(Mitchell and Hesli, 2013; Misra, 2011)。
而即使在克服了社会的种种偏见,坚持在学术领域进行下去的女性科研工作者也更难得到回报。相比于男性科研工作者们而言,同等条件的女性科研工作者们在学术圈求职的过程中受青睐的程度更低(Moss-Racusin et al., 2012),论文更难发表(Krawczyk and Smyk, 2016; Hengel, 2017),获得的项目基金更少(Ley and Hamilton, 2008),收入更低(Shen, 2013),更难晋升(Ginther and Kahn, 2004)。预期的低回报和在学术界可能遭遇的困难导致女性理性地选择了更少地进入学术领域,或在学术道路上更加不坚定。
——主要引自知友 @INT 童鞋的《为什么学术界的女性那么稀少?》,语句有改动和删减

总之,整体学术圈对女性的偏见和不友好,以及由此造成的文章发表、基金申请和升职的障碍均高于同水平的男性,这些都是女性面临更多精神压力的来源。


2.2 女性科研工作者们的家庭压力

不管是社会的要求还是女性自身成长环境的影响,都会让女性比男性更关注于家庭,对“平衡家庭与工作”有更高期待和更多忧虑,怀孕和生育养育子女的过程中女性也往往不可避免地投入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此次被调查的女性天文科研工作者们也屡次明确表示了对“育儿问题”的担忧。所以女性科研工作者比男性有更多家庭压力这似乎是一个再自然不过的结果。

就笔者所接触的女性科研工作者人群,如果配偶和工作单位的育儿支持度不够,又没有足够满意的第三方(夫妻双方的父母亲人、保姆、幼托等)帮助育儿的情况下,年轻的女性科研工作者“生一个孩子耽误三年科研”的情况并不少见,也并不危言耸听。这当然并不是说生一个孩子三年不工作,而是对育儿投入的时间和精力会严重影响对科研学习和工作的连贯性,毕竟在已经忙碌不已分身乏术的休息时间之后,要以长期缺乏优质睡眠和不断惦记孩子的状况这样的精神状态,再去面对一定的授课任务和行政琐事,很难再有长期大段心无旁骛的时间去全身心投入科研,科研效率和产出的降低是很那避免的,而因为育儿导致的工作效率降低,又会进一步引起职场上对女性的性别歧视和刻板印象的强化。

当然,固然哪里都有“我实验室那个师姐/小导师”生了孩子也一点没耽误科研,paper发得又快又好blabla,但要知道每个个体的家庭育儿环境是不同的,她的配偶、家人是否能提供足够的支持(毕竟“我隔壁实验室那个师兄啊自从家里有了孩子周末都来实验室加班打游戏了就是为了不带娃”也是不少见的)这一点上就已经千差万别,更何况,我个人并不赞同把一个领域能力出众效率拔群到碾压外界客观环境的那类人作为一个群体的榜样和常态来鼓吹,这对广大普通科研工作者的没有实际帮助。

再加上女性自身的特殊性也有一定影响,例如女性比男性更有可能/机会成为单亲妈妈或者未婚妈妈(主要是男性很少有这个机会……),那么生育和养育对工作的影响就直接double起跳了。笔者印象比较深的是《科学》杂志2017年的一篇生活小随笔(Mayer, 2017),主人公是密歇根科技大学的副教授Audrey Mayer,讲她年轻的时候其实没有科研以外的生活,全天泡在实验室或者出野外,她非常享受这样的生活,其间一度参加一个政府项目,只能一周工作40个小时而且到点就要回家,她觉得难受极了,所以结束这个项目回到她原本的工作状态令她开心不已……然后她生了孩子,成了单身妈妈,只能强行结束了她7-24全负荷运转的科研状态,并表示可能只有等她的儿子上了大学她才能完全回归无所顾忌的全天候科研生活了吧。当然,这篇散文本身还是很积极向上的,作者表示为了孩子妥协她的工作状态是很值得的,能牺牲一部分工作的快乐来陪伴儿子也是很值得的。

问卷中“家庭问题”的另一个选项也很长见识:Two-body problem,查了一下才知道这是职场,尤其是学术圈的一个术语,因为没有找到合适的中文译法,所以我叫它“双职工问题”,意思是一对伴侣很难在同一所大学/科研机构或者地理距离很近的两所大学/科研机构获得正式职位,毕竟一个人想要获得tenure-track已经不易,两个人在同一所学校获得tenure-track更是难上加难。

而在这一选项上女性显著高于男性的结果,笔者认为不仅仅在于男女主观上对家庭的态度差异,还有一大可能的原因是:男性面临双职工困境的比例本身就没有女性高。虽然没有找到直接的研究证实,但间接来看这一推测是可靠的:一方面,男性科研工作者的人数还是显著高于女性;另一方面,在日常接触的科研工作者的家庭来看,男性科研工作者有一个同为科研工作者的妻子,这一比例显著低于女性科研工作者有一个同为科研工作者的丈夫。

总之,过去以及现在的现实就是,在实力相同的情况下,女性更经常被要求“平衡家庭与工作”,有更多职业上的客观困境,却很少得到育儿方面的支持。


2.3 其他

还有一些具体因素是很多受访者反复提及的,不分男女。如:过长的工作时间、“不发表就完蛋(publish or perish)”的压力;对博士生和青年科研工作者来说来说,导师的虐待、骚扰和凌霸也是一部分人考虑离开学术圈的原因之一;对科研圈目前“追求短期效益而非长期的真正的科学价值”这种价值取向和“花(浪)费了太多时间在申请项目和写proposal”的工作方式的不认可也有一定受众。

值得注意的是,即使是已经拿到永久职位的研究者们也常常考虑转行。在已经拿到永久职位的32名调查者中,30名都表示也会“偶尔或经常地”考虑转行。这类人考虑的主要因素是“精神压力”“不健康竞争”和“缺乏尊重、不友好的工作环境”。


3、当我们想要离开学术圈的时候什么可以让我们留下来?

图片

问及这262名目前依然从事天文科研工作们如果哪些因素得到改善他/她们会考虑继续留在学术圈而不转行时,结果依然显示出了明显的性别差异:

虽然“更长的工作合同”是不管男女都最看重的,但男性最关注的前三点其实是同质的,全部都是关于“事业稳定”和“自我实现”,而女性最关注的前三点涉及“事业稳定”、“家庭育儿” 和“对少数群体更平等健康的环境”三个不同的方面,从这个角度来说,女性对工作的要求更加多元而男性就要专一的多?(误)。

而女性比男性更关注家庭和育儿问题,这一结论似乎和上一部分的结论是一致的。


4、已经离开学术圈的我们为什么要离开?

第二轮问卷调查的对象是204名(男性104人,女性100人)已经转行的曾经的天文科研工作者们,问及导致他/她们最终转行离开科研圈的最主要因素时,结果就更加有趣了。图片

首先是导致男女科研工作者转行的最主要原因上表现出了惊人的一致性

对“职业前景不确定性/不稳定”的忧虑都遥遥领先……而排第二的都是“家庭问题”……

当时知友 @河马老师 戏言 “发现一个隐含结论:女人的抱怨不是真的!”我一开始是没有明白的……

然后再仔细一想……这这这和前面两个结果都不一样啊!你看女性明明在第一个问卷里表示导致她们考虑离开科研岗位的最重要的因素是家庭问题啊!怎么到了实际考虑离开的时候最重要的因素就变成工作不稳定了呢?!

从这个角度来说,男性的抱怨也不那么真实……男性在前两个问卷里的关注点完全都在工作稳定和自我实现上,但到了实际考虑离开的时候对家庭问题的考虑也不少啊……

但再仔细一想,笔者觉得除了自我报告与实际情况存在差异这种可能性之外,还有两点也是可能的重要因素:

  • “考虑离开”和“实际离开”是两回事,而女性更加有可能为还没有发生的问题忧虑。例如第一轮调查中的很多女性可能目前本身还没有家庭和子女、没有面临双职工困境的时候就已经在因此而考虑转行,而男性在本身没有遇到这些问题的时候就不太会因此而忧虑;

  • 选项的设置本身不是相互独立的,反而是高度关联的。不管是家庭问题、双职工问题、精神压力、常常搬家……这些问题的一大根源就在于“工作不稳定”或者说“得不到长期合同”,所以这些问题最终都可能以“工作不稳定”为导火索而爆发,成为大家最终决定转行的主因。


5、转行之后的我们满意吗?

图片

来自Nature的劝退广告表示……83%的女性和76%的男性都表示转行之后比之前满意……

此外,问及154名被调查者“如果条件许可是否还会再次回归学术圈”的时候,57%的被调查者表示“不会”,28%的被调查者表示如果导致他/她们转行的问题有所改善的话可以考虑,而15%的选择“会”的被调查者……主要出于对科研的真爱……


6、转行之后的我们去了哪里?

大部分男性天文科研工作者转行去了数据科学和编程,大部分女性天文工作者的转行首选是教育行业,其次是数据科学。

68%的男性被调查者和60%的女性被调查者是在博士或者第一期博士后期间或结束之后转行的,好消息是44%的被调查者们在转行之前就已经拿到新的offer了。

这期《自然·天文》还请出了五位已经转行的曾经的天文科研工作者们现身说法,介绍他/她们过去的天文工作,为什么转行,以及转行之后的工作状态。这五个方向是:

  • 数据科学

  • 科学写作

  • 学术期刊编辑

  • 教育和公众宣传

  • 在私营企业做科研


覆盖面非常之广,可以说是科研工作者考虑转行的几个主流选择了。而对于广大正在有意识或无意识地通过知乎、果壳、微博进行着科普工作的科研工作者们,其实我们正在从事的就是科学写作教育公众宣传,这其中既有硕博研究生和年轻博后这样的初级科研工作者,也有已经在科研工作上小有成就的高校教师和研究员们。我想,科普即使不成为我们将来的全职工作,也有很大的概率会成为我们相伴一生的业余爱好。


7、结语

学术不易,且行且珍惜,这不仅仅适用于对天文科研工作者,也适用于所有科研工作者。《自然·天文》这期官方劝退广告想告诉大家的就是:

1) 目前的科研圈确实存在很多问题,而且这些问题不是短期可以改善的,但我们应当努力为下一代科研工作者们有更健康的工作环境而努力

2) 不要把科研的不顺利或者转行当做人生的失败,人生那么长,换个环境又能海阔天空了


图片

本文作者:灰原哀博士(haibaraemily),从事行星科学研究



参考

  • Nature Astronomy新年首刊:学术之外的事业(Careers beyond academia)https://www.nature.com/collections/cfxhgzjqvk

  • Cyranoski, D., Gilbert, N., Ledford, H., Nayar, A., & Yahia, M. (2011). Education: the PhD factory. Nature news472(7343), 276-279.

  • Powell, K. (2015). The future of the postdoc. Nature520(7546), 144-147.

  • Clance, P. R., & Imes, S. A. (1978). The imposter phenomenon in high achieving women: Dynamics and therapeutic intervention. Psychotherapy: Theory, Research & Practice, 15(3), 241.

  • Sakulku, J., & Alexander, J. (2011). The impostor phenomenon.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Behavioral Science (IJBS), 6(1).

  • Parkman, A. (2016). The imposter phenomenon in higher education: Incidence and impact. Journal of Higher Education Theory and Practice16(1), 51.

  • Topping, M. E. H. (1984). The impostor phenomenon: A study of its construct and incidence in university faculty members.

  • Dudău, D. P. (2014). The relation between perfectionis m and impostor phenomenon. Procedia-Social and Behavioral Sciences127, 129-133.

  • Larivière, V., Ni, C., Gingras, Y., Cronin, B., & Sugimoto, C. R. (2013). Bibliometrics: Global gender disparities in science. Nature News504(7479), 211.

  • Krawczyk, M., & Smyk, M. (2016). Author׳ s gender affects rating of academic articles: Evidence from an incentivized, deception-free laboratory experiment. European Economic Review, 90, 326-335

  • Heilman, M. E. and M. C. Haynes (2005). “No Credit Where Credit Is Due: Attributional Rationalization of Women’s Success in Male-female Teams”. Journal of Applied Psychology 90 (5), pp. 905–916.

  • Sarsons, H. (2017). “Recognition for Group Work: Gender Differences in Academia”. American Economic Review 107 (5), pp. 141–145.

  • Mitchell, S. M., & Hesli, V. L. (2013). Women don't ask? Women don't say no? Bargaining and service in the political science profession. PS: Political Science & Politics46(2), 355-369.

  • Misra, J., Lundquist, J. H., & Templer, A. (2012). Gender, work time, and care responsibilities among faculty. In Sociological Forum (Vol. 27, No. 2, pp. 300-323). Blackwell Publishing Ltd.

  • Moss-Racusin, C. A., Dovidio, J. F., Brescoll, V. L., Graham, M. J., & Handels man, J. (2012). Science faculty’s subtle gender biases favor male students. Proceedings of the National Academy of Sciences109(41), 16474-16479.

  • Krawczyk, M., & Smyk, M. (2016). Author׳ s gender affects rating of academic articles: Evidence from an incentivized, deception-free laboratory experiment. European Economic Review90, 326-335.

  • Hengel, E. (2017). Publishing while Female. Are women held to higher standards? Evidence from peer review (No. 1753). Faculty of Economics, University of Cambridge.

  • Mayer, A. L. (2017). A scientist on any schedule. Science355(6323), 426-426.

  • Ley, T. J., & Hamilton, B. H. (2008). The gender gap in NIH grant applications. Science322(5907), 1472-1474.

  • Shen, H. (2013). Inequality quantified: Mind the gender gap. Nature 495(7439) , 22–24.

  • Ginther, D. K., & Kahn, S. (2004). Women in economics: moving up or falling off the academic career ladder?. The Journal of Economic Perspectives18(3), 193-214.

  • “Solving” the Two-Body Problem:https://tenureshewrote.wordpress.com/2013/09/18/solving-the-two-body-problem/

  • Solving the Two-Body Problem:http://www.sciencemag.org/careers/2003/03/solving-two-body-problem

  • 其实,我就是个骗子……吗? | 科学人 | 果壳网 科技有意思:https://www.guokr.com/article/441038/

  • 为什么学术界的女性那么稀少?| 知乎:https://zhuanlan.zhihu.com/p/31925084



理论科普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欢迎分享,未经许可,不得转载
首次发布时间:2021-08-02
最近编辑:3年前
行星事务所
天文航天科普博主
获赞 133粉丝 18文章 158课程 0
点赞
收藏
未登录
还没有评论
课程
培训
服务
行家
VIP会员 学习 福利任务 兑换礼品
下载APP
联系我们
帮助与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