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展我国科技产业的机制和机遇

很多人不理解为什么发达地区的第三产业比例高，更不理解为什么发展第三产业能促进经济发展。王新奎先生有个观点：第三产业是第二产业分离出来的。这是认识这一问题的关键。

我们假设：有个会计从一家工厂辞职，创办了自己的会计事务所，但继续服务于老东家。这样，第二产业少了一个人，而第三产业却多了一个人。这并不仅仅是数字游戏。他创办会计事务所以后，会到其他客户那里招揽生意。一个人就会服务于两家、甚至多家企业，也就创造了更多的价值。 他在老东家工作时，把4小时的活拖成8小时可能就很讲“良心”了。但如果是给自己干，他恨不得把24小时的工作压缩到8小时。这样，劳动率就提高了。所以，第三产业的发展，往往会促进生产力的发展。

从另外一个角度看：当劳动力成本贵了以后，企业就会有意识地剥离非主流业务，以降低成本。比如，把自己企业的会计剥离出来，给他一半工钱干同样的活。经济发展程度高和劳动力成本贵，往往是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所以，经济发展也会促进第三产业的发展。两者是互为因果的。

假如这个辞职的不是会计，而是技术研发人员，好处就更多了。

知识产品有个“零边际成本”的特点：增加一个用户并不增加成本。过去，这个技术人员研发的技术只能服务于老东家一家企业，现在则可能服务于100、1000家企业。这样，科研成果的价值也就增加了100、1000倍，而成本并没有增加。如果是这样，这个技术人员就能从市场获得更多的资源、组织更大的研发团队，对科技进步作出更大的贡献。所以，社会分工对科技工作的发展，显得更加重要。

所以，经济发展不好的时候，科技发展就会很难。换句话说：经济发展好了，科技发展也会迎来新的机遇。

科技发展能否抓住经济发展的机遇，与经济机制密切相关。

如果他研发的技术只能被某一家企业用，上述逻辑就走不通了。做“产品化”的前提，必须有足够的市场，知识才能被复用。有了足够的市场，才能养活研发团队。在我看来，我国在工业软件、芯片等领域没有发展起来，根本的原因就是当时没有足够的市场养活研发团队。团队养活不了、留不下一流人才，技术就难以持续发展，从而与国外先进技术的差距越来越大。即便同时起步，最终也可能被淘汰。

有些问题，单靠国家投资是解决不了的。如果科技项目只是在体制内部“内循环”：体制内获得资金、体制内做项目、体制内评价，而没有真正的用户单位参与，这些成果就会沦为“科技玩具”、没有实用价值。

我父母这代人有个习惯：能自己做的事情就自己做，不喜欢找钟点工、不愿意找专业维修师傅。他们觉得闲着也是闲着，为什么要花钱呢？而我们这代人的思维则不一样：钟点工帮我们做事，我们可以节约许多时间和精力，能用来赚更多的钱。

这种认识上的差别，是经济发展阶段不同导致的。在传统农业社会，缺的是农田等生产资料，劳动者的时间则是过剩的。所以“时间不值钱”。这时，即便别人的劳动效率更高，也不会把工作交给别人去做。所以，农业社会的社会分工发展很慢。工业社会则不一样：如果从别人那里购买比自己生产更经济，老板就会砍掉自己的业务、从别人那里购买产品或服务。所以，工业社会有利于促进社会分工。

另外，我们国家现行体制也不利于社会分工、进而不利于技术发展。比如，对体制内科研院所来说，把“养人”当做目标之一。某个单位一旦拿到一个项目，就希望把所有的钱都归自己，不愿意用开放的态度利用社会资源，甚至去抢服务方的客户。这就像老年人不愿意请钟点工、不愿意找专业维修师傅一样。从国家的角度看，科技产品的市场就缩小了。科技产品的市场是科技企业的衣食父母。科技市场小，科技企业也就难生存。

 “高端客户带动高端技术”，这一点具有规律性。在我国，许多高端制造业往往是国企，民企往往从事2C的业务或劳动密集型产业。这就意味着，能为高科技提供“市场”的主体往往是国企。如果这个市场主体不开放，科技市场就会匮乏，高科技就难以发展。

笔者认为：要发展我国的高科技产业，国企改革应该包含这部分的内容——国企不要什么技术都自己研发。这一方面，已经有些好的苗头。比如，推进“军民融合”就是非常重要的举措。通过这项举措，能把军工这一高端市场向国内其他企业开放。但这方面的改革力度还是小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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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文章，作者郭朝晖，来源蝈蝈创新随笔，本文已经授权，欢迎分享，如需转载请联系作者。